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边境大军回京那日,不少百姓都聚在街坊两头,群情激昂看着军队游街。

梁见喜也混在其中。

她站在人群的最后探头探脑,企图寻找梁宣甫的身影。但她来得晚些,能看到的只有一堆乌泱泱的雄厚背影。

“姑娘别灰心,二少爷受了赏就会回府了,那时再看也不迟。”惊鹊看梁见喜面露失望,安慰她道。

军队渐行渐远,街上的人流逐渐散去。就算梁见喜伸长了脖子看也什么都看不到,她耸了耸鼻子,“只能如此了。”

她还想再说什么,未说出口的话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堵截,“七姑娘。”

梁见喜错愕回头,瞧见的是穆望秋那张俊逸好看的脸。

“见过北襄王。”她后退两步,与穆望秋拉开了距离,“方才是北襄王在唤我?”

她今日是戴了面纱的,梁见喜有些疑惑,她与穆望秋不曾相识,不知他是如何认出自己的?

穆望秋的表情平静无波,“七姑娘别怕,我没有恶意。叫住姑娘,也只是想与七姑娘做个交易。”

梁见喜的眸中闪过一丝不虞,她面色冷漠,“我没有什么想要和北襄王交易的。”

“你有。”穆望秋的声音放低了些,“比如,梁宣甫有难。”

“北襄王这话简直是一派胡言。我二哥哥携功回京,随军受赏,怎会有难!”梁见喜厉声反驳,“我哥哥现已平安回来,难不成还有人如此胆大妄为,在圣京城内,在圣人脚下行凶?且北襄王既说有难,敢问北襄王,王爷又是如何知晓的?”

穆望秋深深看了她一眼,又将目光移向了别处,“你可知你哥哥投军,投的是出身圣京孙家的神威将军?”

“那又如何?”

“我听闻,圣上有位姓孙的美人也出身圣京孙家,是神威将军的嫡亲姐姐?曾经颇为受宠,近日却备受冷待。”

“王爷到底想说什么?”

“孙老任左相已有数十载,作为孙老长子的神威将军战功赫赫,实乃蒸蒸日上的大家族。”穆望秋说话语调温和平缓,“我好像还听说了,前些日子贵府大少爷被城中军查抄了两处赌场,梁家大少被羁押两日,使了不少银子才把这事压下去。”

是的,圣京大雪之前,梁家发生了一件大事。

梁家大少爷梁宣财开设地下赌场被城中军抓了个现形,在圣京,私开赌场是大罪,梁宣财即刻下狱,赌场被封。大房几乎掏空了家底里能拿出的所有银两,才在此事闹大前,把他捞出来。

这事除了梁家,鲜少有人知道。

“如你所言,梁二携功回京,前途无限。”穆望秋一字一顿,“我猜,梁大少爷装不出那等兄友弟恭的假象。”

一股恐惧从梁见喜心底弥漫开来。

梁宣财像极了他那伪善势利的父亲。

他行事向来狂妄自傲,更见不得他人优秀。若家中小辈有哪处越在他前面,他明面上满不在乎,背地里使遍了下作阴毒的手段。穆望秋所言字字句句都砸中了要点,孙将军家世显赫,又累了一身战功,龙椅上那位难免不生忌惮之心,被冷落的孙美人可能就是圣上提防孙家的开端。梁宣甫年少遇功,风光无限,恐遭梁宣财记恨。他又投身在孙将军麾下,有心之人定要生出祸事来。

顷刻间梁见喜就想出了其中原委,她冷漠的表情骤然消散,转而又变得温柔许多,“多谢北襄王提醒。”

穆望秋眼见她脸上的表情如同变戏法一样随意切换,有些惊叹。

“我说了,我同七姑娘做个交易。”他笑,“我帮你救梁宣甫的命,你答应我个条件。”

“什么条件?”她的神情又变得苦恼起来,“若是杀人放火的事,我可不依。”

“四月,圣京王家或会举办个宴席,届时定会写帖子邀七姑娘前去。七姑娘只需答应我,拒了这席,我便想法子助你救梁宣甫。”

梁见喜狐疑地反问,“就这么简单?”

“是的,七姑娘信与不信皆可。”

“我信。”梁见喜坚定道,“王爷此番言论推心置腹,能看出是与我说了实话的。所以我信王爷,更何况,即便王爷所言有虚,二哥哥待我很好,我不愿二哥哥落入一丝危险的处境。我愿与王爷做交易,还望王爷提点我几句,助我救出二哥哥。”

穆望秋张了张嘴,倏尔露出悲伤的表情。

他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被巨大的痛苦包裹,又在清醒后被极力压制住。

“贵府上西南角,梁宣甫的院子里,你去寻吧。”

回京的军队已经彻底走远,被驱赶的商贩又把摊位摆了出来,人又渐渐多了。待梁见喜回过神来时,穆望秋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。

惊鹊也被这一连串的消息震惊到了,“姑娘,我们...”

梁见喜思考了两秒,“按照他的说法做吧,看看二哥哥的院里藏了什么。”她长出一口气,“我倒要看看大房要搞什么鬼!”

入夜,梁见喜忧愁地坐在书案前,胸中烦闷。不知是被梁宣甫的事搞的,还是...

她想起穆望秋白天那一瞬悲伤的神情。

当时她几乎陷进他沉痛的情绪里。

正想着,康宁推门而入。

梁见喜四个贴身婢女各有所长。

比如福溪温柔周到,惊鹊机颖活泼,明月诚实可爱,康宁聪慧冷静。今日回院,梁见喜第一时间找到了康宁去大房打探消息。

“姑娘所言不错,福溪下午特地带了一帮人去打扫二少爷的院子。福溪前脚才去,后脚大房就派人来了。名为帮助,实为监视。待大房的人走后,我又遣了几个手脚伶俐的翻进了二少爷的后院。”康宁递来一个金丝木盒,打开盒盖,能看到一张残缺了一角的地图。

这是边境与他国交战的布防图,图上所画的路线歪歪扭扭,一看便知是照着原图誊写下来的。布防图事关军机要事,原图交由将军贴身保存,外人轻易不可看。若是被人发现私自誊抄,那是有叛国嫌疑的大罪。

梁见喜的眉头越皱越深,大房是怎么会有誊抄好的布防图的?难不成他们在军中也有内应?她细细去想,又觉得毫无可能。大房擅经商,最不屑的就是舞刀弄枪的武将。他若与文臣里应外合还算合理,与武将合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。

“不知二哥哥是否受封,如有封赏,不出三日嘉奖就下府来了。”梁见喜分析,“外臣封赏,宣旨的多是朝廷内侍。布防图在此刻揭露,污蔑二哥哥叛国罪名的事才能传进皇上耳朵里。”

她略一思索,“梁宣财私办赌场的文书现在何处?”

“应是被大房买在手里了。”

“那便好办。”梁见喜撸起袖子,用左手执笔,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,随后连同盒子交给了康宁,“你去厨房里,拿胡萝卜刻个印章出来,不必太精细了,刻好后盖在这文书上,装进盒子里放回原处,记得,切不可打草惊蛇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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