名字是《上仙有劫小说免费》的小说是作家谢拂池的作品,讲述主角谢拂池时嬴的精彩故事,小说内容章节生动充实,故事情节曲折动人,推荐各位读者大大阅读!下面是这本小说的简介:...
谢拂池本安安静静躺在纱帐里,此刻似乎也被冻着了,身子一颤,缓缓喘出了一口寒气。燃雪这才发ᴊsɢ觉她在屋内,自己倒是只顾着和沉黛所说的什么新欢打架,浑然忘了此行的目的。他本该昨日就来寻谢拂池,但是城主府有仙族庇佑,他进不去,如今寻着气息来了,却被人轻描淡写的一招给打败了。...
“新欢?”
时嬴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很陌生的字,一时有了些既荒谬又可笑的情绪。
他当然没有单纯无知到什么叫新欢都不明白,只是不理解这个词是怎么跟自己搭上关系的。
不过听这话,谢拂池倒是风流地很,新欢旧爱一个不少。
他话音未落,雪燃已经出手,数道精纯剑意朝时嬴射去。
这些是焚妄剑自上古时期就吸收的血气,至凶也至残。眨眼之间,已经将时嬴困住。无处不在的凶煞剑意,像囚笼困住了飞鸟,令他无处可避。
至少,是燃雪认为的无处可避。
可是下一刻,他却不由得睁大了眼睛。
少年帝君本该隐匿的神印透露些许光华,他抬指,指尖溢出一缕清光,刹那间,室内飞雪霜华,犹入九天寒窟。
煞气浓烈,青雪孤冷,灵光相抵,囚笼瞬间瓦解。
小少年被这寒意反噬,猛然身形一滞,从空中跌落。
谢拂池本安安静静躺在纱帐里,此刻似乎也被冻着了,身子一颤,缓缓喘出了一口寒气。
燃雪这才发ᴊsɢ觉她在屋内,自己倒是只顾着和沉黛所说的什么新欢打架,浑然忘了此行的目的。
他本该昨日就来寻谢拂池,但是城主府有仙族庇佑,他进不去,如今寻着气息来了,却被人轻描淡写的一招给打败了。
仅那毫不费力的一击,燃雪肺腑中血气翻涌,已深知如今的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。
她拔不出剑后,焚妄也失去了主人灵气的滋养,也在逐渐衰弱。这样的自己,应该会让阿姊很失望吧?
燃雪这时终于看了一眼时嬴,不由皱眉——阿姊的品味倒是一如既往,连找的新欢眉眼剑也有几分相似,就是不大专一。
前一个凡人活着的时候,但凡阿姊在场,必然温柔含笑,这个呢,除了过分好看的容貌,半点人气都没有,这样冷冰冰的一个人,能对她好吗?
他站起来,想阿姊大概是真的不愿再见他了,否则在帐子后为何连说句话也不肯?
“阿姊。”
他低唤一声,仍是没有动静。
燃雪低下头,又看了一眼时嬴,终是转身走了,走到门前,又顿了下,嗓音不觉低沉了许多,“对她好点。”
时嬴自幼见过无数妖邪,亦斩过洪荒大妖,可这样古怪的小少年却从未见过,但小少年此刻浑身杀气已经收敛,他作为一个极为宽容的神君,断无再伤害他的理由。
只是这临别前的四个字,令他向来镇定的面色变得古怪起来。
怎么听着……那么像托付一样?
芥子袋里的小妖似察觉到什么,开始蠢蠢欲动,时嬴剑谢拂池沉睡,索性施了一个结界,回了自己房间,将幻妖丢了出来。
沉黛口中还在骂骂咧咧,“燃雪,你小子就知道自己爽快,也不带上我……”
一见时嬴,她便如同被人贴了禁言咒,立刻乖乖蹲好。
“你能闻到他的气息?”
芥子袋虽不是时嬴亲手所造,但也是借用天地灵气与奇珍异宝造出来的一方隐匿空间,按理说,绝无能让外界气息渗透进来的可能。
聊到这个,沉黛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胸,“我可是魇妖之后,这空间岂能拦住我?”
魇妖连人的贪欲都能嗅到,嗅觉实在不可谓不灵敏,在魇妖一族未曾大规模被猎杀前,算起来也是魔界最忠诚的斥候。现在却只仅剩了这世间绝无仅有的一只,念及此,帝君大人倒也生了一分怜悯。
“你可能嗅到魔气?”
“区区魔气……”正要夸口,沉黛心中忽然警觉,两只耳朵都竖起来,“你不会要让我帮你查城中吸食人心的妖魔吧?”
时嬴正是此意。他昨夜在城主府中已将神息一寸寸检索过风还城,但焚妄剑将这座城守的极好,城中气息干净,除却眼前这只幻妖,竟无半点污浊。
但蚀心者必然不是凡人,眉山山神虽然修为不高,但也不至于胡乱上报,必是察觉到了什么。
只待谢拂池醒来,想办法让他看见那几俱凡人尸骨,追本溯源,也能查到一些线索,只是还缺少追寻妖魔的灵器,恰好这只幻妖就上门了。
追妖什么的,沉黛本能地想拒绝,她又不是狗。
见那少年看着自己,微微沉思,“既然你不愿意,城中又只有你一只大妖,本君只能将你带回天界。”
沉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,堂堂仙君,怎可如此行事?偏偏时嬴眼中并无玩笑之意。
这是威胁吧?是威胁吧?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!沉黛在内心咆哮。
上天界?她就是没害过人命,手里也沾了不少业债,况且她还是魇妖,更偏向魔族一系,上了天界焉能有命?
想到自己的未来最好的结果就是一辈子在天界坐牢,沉黛怂了:“也行,不过我肚子饿了,饿了就嗅觉就不好使了。”
这是暗示他去弄点吃的。
不过时嬴并没有理会她,他不会去照顾人,即使是只猫。而且在苍黎山之时,翠玉明鸟虽算得上是他的灵宠,也从来不需要他去照顾。
沉黛捧着肚子巴巴望着他。
而时嬴闭上了双眼进入了神境调息,不知为何,对于飞升那日的印象极为模糊,而后竟昏迷了数日,醒来后总觉得自己少了一些什么,故而闲时总会自我冥想,试图寻回那日的记忆。
一边想,一边听幻妖一会跳窗想跑,被结界弹回来以后又嘀嘀咕咕地说着话,后来也渐渐安静。
待他醒来,沉黛已经倦极睡去,他微一沉吟,打算还是先去看看谢拂池。
这不去还好,一去竟发现谢拂池已经不在屋内,结界完好无损,唯有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,上面写着“城主府”三个字。
何人可以在不破坏结界的情况下,轻松将谢拂池带走?难道这城中,竟有比他更强大的神族存在?
天界自然不止他一位上神,可是如今那些神尊大多退隐,要不就是自立府衙开宗立派,怎么会来插手人间事?
怀着这种疑惑,时嬴很快就抵达了城主府,府前侍卫似乎被谁交代过,一见他就将他往府中引,“请随我来。”
风还城城主难道也被控制了吗?时嬴越走竟是越往内宅去,路过一处小院时,还能听见一个女孩夸张的惊叫,“什么?你说那个女人还在府上?我一定要找她算账!”
绕过走廊,听闻尽头隐隐喧哗之声。
“梅花,我胡了!”
“年老板怎么把把胡?这还过不过了?”
“又输?我跟你拼了!”
只听哗啦一声,好像是什么被推到在地,时嬴听的出来,那最后一句“跟你拼了”乃是谢拂池的声音,不由微惊,也顾不得什么人间礼仪,抬手一道冰寒之气已削断了珠帘。
细碎琉璃珠子如山间鸣泉,滴溜溜地滚了一地,万千光华中,苍黎帝君一身寒意地瞧见了——
一张桌子四个人,一副牌九。
其余三人都茫然地抬头,而背对着他的那个青衣少女,正面含疑惑地转身。
此人不是昨夜还奄奄一息的谢拂池是谁?
一见是时嬴,谢拂池露出热切神情,“你可算是来了,快坐。”
谢拂池见他不动,诧异道:“难道你不是看到留信来的吗?”“你自己走的?”谢拂池道:“难道除了我自己,还有谁能进来吗?”那结界是他布的,只御外不御内,除了她自己用腿跑出来,还能有哪个妖魔鬼怪进来把她掳走不成?...
时嬴:?
侍卫长祁临本就是值夜班被拉来凑数的,谢拂池一拍桌子,他就识趣地站起来了。她道:“来,搓两把解解闷。”
时嬴:?
谢拂池见他不动,诧异道:“难道你不是看到留信来的吗?”
“你自己走的?”
谢拂池道:“难道除了我自己,还有谁能进来吗?”
那结界是他布的,只御外不御内,除了她自己用腿跑出来,还能有哪个妖魔鬼怪进来把她掳走不成?
谢拂池正稀奇着,忽听清冽如雪的声音道了一声,“得罪了。”
一根手指随即点在她眉间。
时嬴俯下身,用灵力为她探查身体。
少年帝君的指尖剔透如玉,点在眉心微凉,她稍一抬眼,就能瞧见他淡薄的唇微微抿了起来,神情专注之余似乎有些苦恼。
时嬴确实有些不解,因为他发觉谢拂池的身体与昨夜大不相同,如今在他面前的,是活生生的一个上仙,没有半点虚弱。
他直起身子,眉尖轻蹙,“你——”
谢拂池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,赶紧站起来,一把将他摁在刚刚祁临的位置上,借此机会附耳低声道:“帝君有所不知,但凡女……女儿家啊,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方便的时候。”
她本想说女仙,但一时想起雷劫还是生生换了个词。
时嬴道:“嗯?为何我从未听灵鸿提过。”
灵鸿?那位太玄真人的关门弟子?听说跟苍黎山关系不错,不过看帝君这模样,想来这种问题也不会多说。
于是谢拂池一本正经地胡扯:“那是女儿家的私事,岂可与外人道,帝……大人既然知道了,还请为我保密。”
显然帝君没有她那么好忽悠,只静静望着她,“既然都有,为何要保密?”
谢拂池气结,因为她还没想好怎么编!编岔了又要被雷劈。
她沉默一会,坐了下来,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。
倒是主座之上的中年妇人开了口,“女子此事,大多被视为不洁,男人犹甚,如见洪水猛兽。拂池既将此事告知于你,说明她并不忌讳且视你为亲密之人,但总归与世人的理念不合,公子咄咄逼人,实在欺人太甚!”
此妇人正是城主秋洛水。
谢拂池天不亮就喊了年老板和她来推牌九,虽不大理解,但秋洛水素知谢拂池率性而为,便也放纵自己。
本在兴头上,得意至极也忘了自己的身份,这个少年却忽然闯了进来,如此不合规矩,但想起谢拂池的交代她,也没有出声。
谁知大庭广众之下,竟随意对谢拂池动手动脚,但谢拂池都没有任何反应,反而眼汪汪瞧着他,显然二人是有些暧昧的。
但对女儿家的私事如此漠然且出言嘲讽,逼的谢拂池一个如此爽利的女儿家也说不出话来,实在不能忍!
闻言,时嬴倒是微怔,清冷神态也有些古ᴊsɢ怪,“亲密之人?”
谢拂池一口凉茶呛喉咙里,狼狈地擦了,慌忙解释道:“误会误会,这位只是……是我的朋友。”
谢拂池内心哀嚎着求她别说了,怕他们都要被牵连。
她可没忘记昨天时嬴那一身冷凝,她甚至不知道沉黛还有没有命活着,但愿沉黛四条腿跑的快吧。
不过就算他杀了沉黛,自己也不能拿他怎么样,她叹气。
而秋洛水不解她意,扔下手中的鹅牌,斥道:“此事乃是为了繁衍后代,而大多女子每月却都要忍受男子不能理解的痛楚。公子仪表堂堂,想必也是教养良好,为何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!”
她做了近十年的城主,不怒自威,年老板一时想缓和气氛都讪讪不敢开口。
谢拂池还在试图挣扎,“真的不是……”
倒是时嬴听得此言,静了会,道:“是,受教了。”
受教了?他不应该立刻为自己的伴侣去寻一份姜汤驱寒吗?什么叫受教了?秋洛水怒不可遏,却生生被谢拂池满眼的恳切所止住了,只能忍着怒气起身,吩咐侍女,“去煮一碗浓浓的姜汤,用红糖熬了。”
回身又是怜惜地握住谢拂池,“难为你身子不舒服还陪我打牌了。”
说完才坐下,竟是看也不看时嬴一眼,显然对这位昔日好友的新欢很是不满。
谢拂池真是有嘴也说不清,她那哪是为时嬴求情,分明在为秋洛水求情呢。但她只能干笑一声,话锋一转,略过此事不提,“我跟你说的那事如何了?”
秋洛水慢慢道:“放心,你同我打牌这会,那十七户人家已经同意了。”
这时年老板才插上嘴,“我已经安排好人了。”
谢拂池冲时嬴挤了下眼睛,用入密之法传音,“搞定,下午去看尸体。”
时嬴讶然看了她一眼。
凡人竟有什么奇异的法子,能回溯时光吗?他们是不可以对凡人的事擅用神通,故而回溯时光也必须找到一些曾经的痕迹,这点倒是让帝君有些无从下手,总不能贸然闯进凡人家里吧?
很快他就知道不是什么回溯时光,也不是什么神奇法子,而是谢拂池把那十七具尸体的坟墓都给掘了。
简单粗暴到令帝君沉默。
从城主府出来以后,年老板就带了一队人,去坟场里挖尸体了。而谢拂池正躺在一株槐花树底下睡觉,年老板怕她累着了,还给她配了软榻茶水和小仆扇风。
而作为“不解风情,缺乏同情心”的帝君大人,只能在旁边看着这些凡人吭哧吭哧地挖坟。
谢拂池眯了一会,口中还泛着红糖姜水的甜腻味,遂起身又接过茶水润了润嗓子。
秋洛水是当真以为她月事来了,硬逼着她喝了一整碗浓浓的姜茶,谢拂池是真·八百年没喝过这玩意了,她素来讨厌姜味,捏着鼻子喝完了现在还在泛恶心。
不过时嬴被凡人一顿驳斥,倒也没有生气。时嬴站的离她有些距离,谢拂池眯了眼才能瞧清。
倒是之前误会他了,虽不理凡事却心思澄明,不染尘垢,不愧是位真正的神君。
昨夜她持剑威胁,醒来时发觉自己竟被妥帖地安置在客栈里,更是多了一丝清润的灵力护住了心脉。
看了一会,帝君大人也似有所感的回头。
四目相对了一瞬,年老板在远处呼喊道:“都出来了。”
谢拂池走过去瞧了一眼,年老板立刻屏退了左右。那十七具尸骨,算上刚刚去世不足一个月的,身上无任何特殊气息,竟都腐烂地不成形了倒是奇怪地很。
心口处都被城里仵作验过,开了一个不小的口子,里面的心脏确确实实都不见了。
一缕仙识探进去,竟也只觉毫无异常。
不由让谢拂池怀疑,是不是木佑老儿胡乱上报了。
正想着,时嬴袖子一抖,一只黑猫滚了出来。
谢拂池“咦”了一声,“阿黛?你没死?”
那倒是更有些看不透时嬴了,明明昨夜那模样并没有放过沉黛的打算。
沉黛幽怨地看她一眼,摇摇晃晃地踩着四只爪子靠近那十七具排列整齐的尸体。
“你怎么说服她的?”谢拂池睁大了眼睛,要知道她在凡间可都使唤不动沉黛啊。
时嬴反应很平淡,“我什么都没有说。”
声音传到沉黛那时,她正挨个嗅着尸体,那些尸体已有些时候,尸气刺鼻难闻,令她几欲作呕,可一听这话,心中忍不住腹诽。
可不是什么都没有说吗?只不过要拿她抵罪而已。这岸貌道然的仙君,可也没有表面那样高洁呢!
她强忍着恶心,嗅完十七具尸体才道:“没有妖怪的气味。”谢拂池道:“难道凡人作案?用毒消解了他们的心脏?”沉黛摇摇头,“但是,有鬼魅的腥气。”时嬴语气微冷:“确定是鬼魅?除了鬼气,可有其他气息?”...
她强忍着恶心,嗅完十七具尸体才道:“没有妖怪的气味。”
谢拂池道:“难道凡人作案?用毒消解了他们的心脏?”
沉黛摇摇头,“但是,有鬼魅的腥气。”
时嬴语气微冷:“确定是鬼魅?除了鬼气,可有其他气息?”
沉黛舔了舔爪子,冷冷看了一眼谢拂池,“没有,只有死去很多年的鬼,心中执念太深的味道,恐怕是食心鬼。”
食心鬼听着十分可怖,实际上这种鬼魅只是喜爱吸食死人心脏的精魄,鲜少有祸害活人的,但也不排除是比较凶恶的食心鬼。
沉黛在嘲讽她,谢拂池面色不改,“鬼不能食用有形之物,妖才能。能不能追寻到他的气味?”
沉黛一顿,正欲说话,突然一个城主府的小仆飞奔过来,踉踉跄跄地跟外头的年老板说了什么。
年老板一脸沉重地走了进来,“出现了第十八个人。”
“什么!”
竟然在谢拂池他们眼皮子底下作案?这是什么猖狂妖孽?
沉黛趁众人都在诧异,一扭身子,撒腿就跑。
好在现在已经没有人顾得上她了。
待那城中侍卫,领他们走过城中歪七扭八的小巷,指了指河畔的一间小瓦屋,“就是这户人家的姑娘,昨夜回来的晚,倒头便睡,直到今儿中午她哥哥才发现了不对劲。”
谢拂池推开门,只见一个双腿残疾的麻衣青年正魂不守舍坐在那里,目光呆呆看着床上的少女。
少女唇角含笑,发上还有露水,神情静谧温柔,仿佛见到了世间最幸福的场景。
谢拂池也看见了她,嘴唇微动。
“晚禾?”
——————
晚禾的尸体被送到了城主府看护。
时嬴从廊下走过的时候,被秋洛水喊住了,他抬眼,见那城主快步走来,脸上神情肃穆,应是有什么要事,遂停了脚步。
秋洛水却只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,探究的目光若是常人必然十分不悦,但时嬴却不是常人。
秋洛水仔仔细细看了他近乎一盏茶的功夫,见他依然神态自若,嘴角才慢慢勾起一点笑意,“不错,你不比他差。”
他?
秋洛水又轻轻一叹,“可惜只是皮囊和涵养不差,他却要比你对拂池好上太多。”
时嬴并不愚钝,这几句话,包括之前的种种,倒是也明白了谢拂池之前是有过一个情人的,两人先前也是来过风还城的,所以这许多人,都误会他是谢拂池的新欢了。
如此无聊之事,与他何关?时嬴皱着眉对她点了点头,算是行了礼,转身就走。
秋洛水不防他如此倨傲,竟也是一愣,身后传来细碎脚步声,乃是她女儿离岁身边的小侍女,“城主,小姐哭着闹着要见你。”
一想起女儿,秋洛水也收了那些心思,一边走,一边头疼道:“罚她抄的书,抄了吗?”
小侍女讪讪道:“没有,而且小姐说……说,那个人还在府里的话,她就不吃不喝。”
“胡闹!”口中虽然这么说,但秋洛水的脚步却更快了。
离岁正在逗蛐蛐,一听脚步声立刻将蛐蛐笼子塞进被子里,摆出一副决绝又凄壮的样子。
秋洛水一进来,就是满地狼藉,她还能不知道自己女儿什么德行,弯腰拾起一卷书摆在书案上,“听说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。”
离岁:“哼!”
秋洛水一面收拾,一面道:“好吧,前些年我让你学学辟谷之术你总是熬不住,现在既然绝食,不如就多绝两天吧。”
离岁一听,才转过了头,怒目圆睁,“哼!”
秋洛水也不收拾了,一抬手,一道紫色法诀裹挟地上乱物,片刻后屋子里已经恢复原状。
离岁不由得有些向往,母亲曾是仙门中人,为了父亲留在风还城里她是知道的,但她并非秋洛水亲生女儿,没见过父亲,也很少见母亲施展仙术。
见她露出痴迷神色,秋洛水知道自己这小花招算是施展对了,却故意不肯再施法,只嘱咐侍女,“这几日都不必往小姐这里送吃的了。”
“哎,别!”
离岁这才急了,她虽然向往仙门,可也不想辟谷,人间那么多美食,要活活饿上七八天这谁受得住。
秋洛水一直执意让她入仙道,可她这样的心性,哪里耐得住寂寞?故而时常龃龉。
秋洛水无奈地叹气,转身从侍女手中接过山药羹ᴊsɢ,舀了一勺喂她,目光温存柔和。
离岁犹豫了一下,还是低头喝了,不知为何,她感觉今日的膳食又带了些腥气,格外难吃。
但有了第一勺就有第二勺,很快一碗见了底,秋洛水抱住女儿细细替她擦去嘴角残渍,低声道:“以后不许再拿自己来威胁母亲了知不知道?”
离岁撇撇嘴,感知母亲的指尖慢慢摩挲着自己的脸颊,她其实已经快及笄了母亲却时常过分亲昵,她十分不适应地挣脱开了。“你要这么心疼我,就把那个女人赶出去!”
离岁的抗拒让秋洛水面色一僵,她有些固执地将离岁重新揽入怀中,并且拒绝了赶走谢拂池。
离岁这次懒得挣脱,但不理解她的决定,所以她又开始哭哭啼啼地,“你怎么把她看的比我还重要?我可是你的女儿!就算不是亲生的,你也说会好好照顾我,现在连一个外人都能打我!”
提到她父亲,秋洛水不自觉皱了眉,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缕痛心,声音却低了些,“没有她,我早就死了。难道你要我对自己的恩人动手吗?”
离岁愣了愣,反驳道:“不可能,她才多大?怎么可能救过你,你就是不想赶她走!”
“她多大?”秋洛水摇摇头,一脸无奈,“我也不知道她多大了,我二十年前见她的时候,她就已经是这个模样了。”
离岁愕然,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,“那她……她是仙女?”
很快她自己就否了,“哪有这么粗鲁的仙女!她一定是妖怪!妖怪!”
“好了好了。”秋洛水拿起梳子替她梳头发,柔声道:“你就当她是个妖怪好了,别去招惹她,她过两天就走了。”
离岁还想反驳,“母……”
话音未落,秋洛水已然俯身从背后紧紧抱住她,亲密地如同情人一般。
她听见秋洛水沉了嗓音,有了些呵斥的味道,“别叫我母亲,离岁。”
随即,一个轻轻的吻落在离岁的鬓发上,离岁抬头,但见镜中的秋洛水鬓上又添了华发,脂粉也盖不住的眼角细纹,但目光温柔哀婉。
“离岁,你乖一点。”
控制欲极强的秋洛水最厌恶她叫母亲。自从她年纪越来越大以后,母亲一个修仙者,竟以一种极为诡异的速度衰老下去,眼中时常有她看不清的情绪涌动,也越来越讨厌她跟别人过多的接触。
这次罚她抄书,才不是因为无故想杀人,而是她触犯了秋洛水的底线,对一个少年生出了爱慕心思。
她心中一颤,按下说不清是不甘还是恐惧的情绪,低低应了。
谢拂池确实在,不仅在,而且正在专心致志地用刀切着什么。时嬴走的近了,才发现她正在解剖晚禾的身体。她的刀很纯熟,她也很熟悉人的身体构造,刀从心脏划入,果然不见了心脏。刀没有停,顺着心脏如划纸一般划下来,心肝脾肺,她一样一样瞧过去。等都看完了,她拿针线细细缝上了,才将酒倒在手上,洗去血腥气,喝了一口酒,才发现窗前修长的身影。...
与秋洛水辞别后,时嬴很快找到了谢拂池。
不知为何,他觉得谢拂池一定在停尸房。
谢拂池确实在,不仅在,而且正在专心致志地用刀切着什么。时嬴走的近了,才发现她正在解剖晚禾的身体。
她的刀很纯熟,她也很熟悉人的身体构造,刀从心脏划入,果然不见了心脏。刀没有停,顺着心脏如划纸一般划下来,心肝脾肺,她一样一样瞧过去。
等都看完了,她拿针线细细缝上了,才将酒倒在手上,洗去血腥气,喝了一口酒,才发现窗前修长的身影。
“帝君也来看尸体啊?”
她熟稔地打着招呼,浑身还带着淡淡的血味,时嬴点点头,倒没有露出任何不适的情绪,“为何要用刀?”
他们灵力虽然被禁锢住部分,但根本不需要借助人间工具。谢拂池却另有想法,“既然感知不到邪气,说不定是借用了药物。”
“有发现?”
谢拂池叹了口气,“没有,毫无头绪,她的魂魄有某种执念,不肯离开也不肯说话,不过……”
她伸出手,掌中有一只很小的黑色虫子,“在心脏里面发现了这个。”
时嬴看了一眼,“只是普通的凡虫。”
“是的。”谢拂池又喝了口酒,“不过这种虫子喜欢出没在风还城郊外的松林里,只喜欢后半夜活动。”
那么晚禾昨天在林子里已经死去了,所以虫子才能驻扎在她的心脏里,回去的不过一具行尸走肉。
城门深夜不会开,时嬴也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,“她是早上回的家。”
为什么行尸走肉也要回去呢?难道只是为了给家人一个念想不成?凶手竟有这样好的心?
而仵作们都说,那些人都是死在子时左右。谢拂池又道:“晚禾的哥哥已经魔怔了,怎么也不说话,接下来的消息只能我们自己找。”
一点妖魔的影子都找不到,可是隔空取出心脏这种事,却并非人力所能及。
一时没有了头绪,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的愁绪引来了春末的雨,不消片刻,已淅淅沥沥扬了雨。
谢拂池靠着栏杆,衣衫被浸了点点深青,忽然道:“你说我要是昨天小心点,不被阿黛扯入幻境里,她会不会还活着?”
时嬴闻言侧首,垂眸,以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半边莹白如玉的脸颊,乌沉的眼眸里看不到太多的难过,她只是平视着庭院里的荒芜,默默喝着酒。
“命由天定,浮生有数。”
“命由天定,浮生有数?”谢拂池细细品味着八个字,眼底隐隐一丝讥讽,“帝君大人安慰起人,也是文绉绉的,尽说些我不爱听的。”
时嬴知她心情欠佳,语气也软了些,“那你爱听什么?”
谢拂池转身,微微一笑,“自然是,赌场通杀,平步青云了。不过什么命数我这种东西,我从前信,现在却觉得吧,纵如天命,也并非不可违抗。”
她散了发,墨发如瀑,长睫似羽,眸光清明锋利,唇角弯起,却更浓厚了她身上扑面而来的血气与酒气。
不过这话说的倒是天真,时嬴道:“仙人的职责就是维护天道,顺应天命,自己已是天道使者,如何违抗?”
她打个哈哈,嘟哝了一声,“开个玩笑而已,这样才显得我比较独特嘛,帝君你怎么连玩笑都听不懂啊。”
谢拂池不再理会他,喝口酒转身离开,青衣在冷雨夜风中摇曳。
雨到晚间,不但没停,反而越发急了,只打的草木飘摇,花枝零碎。
谢拂池回了秋洛水给她安排的屋子,正支起汤锅要烫菜,想想一个人也是无趣,索性让人去喊了秋洛水和时嬴。
谁知时嬴并不在府上,反倒是秋洛水来了,她与城主一边赏雨,一边聊天也惬意地紧。
只是说着说着,难免谈到往事。
秋洛水为她的心上人离随留在此城,十六年前离明霜身体抱恙,将城主之位给了她后就病逝了。
而谢拂池,二十年前与二十年后,却几乎没有任何差别,依然逍遥自在。
秋洛水望着连绵的春雨,叹息道:“我有时候想,当年坚持追求仙道,一直留在幻宗,不为这情爱留在凡尘就好了。”
谢拂池吃了一筷子鱼肉,含糊道:“你要是真能摒弃这一切,我可修书一封去青阳宗,让你重新修行。”
她又抿了一口酒,“只是你要想好,修行者也算是半个仙人,从此不可沾染凡尘事,亲寡缘薄,孑然一身。”
秋洛水失笑,“孑然一身?我见你也不曾孤身一人,从前是青阳宗的苏镜尘,如今是这位时公子。”
一簇焰火从锅底忽的窜出来,谢拂池躲闪不及,被烫的手一松,酒杯咕嘟咕嘟滚到地上去了。
她拍拍头,俯身去捡,却听秋洛水又道:“可惜我割舍不下,凡人做久了,连学的那点术法都忘的干干净净了。”
谢拂池又斟满了酒,“忘就忘了吧,做凡人有什么不好的,不过是换个地方打工而已。来,干!”
“干!”
秋洛水不比她,很快就醉了。
谢拂池这个人夜里不爱睡觉,偏爱白天补眠,如此一来,倒是有些闲了。
天地间又是一片寂静,唯有雨声点点滴滴。谢拂池反正是睡不着的,索性提了灯,漫无目的的在府中乱逛。
逛到一处,忽感一缕黑气窜过廊沿,朝着停尸房而去。
谢拂池也纵身跟了上去,推开门,暗风潜入,已经被剖开身体的晚禾竟直直坐了起来。
在谢拂池的灯光下,少女面容清秀,眼眸明亮,倘若忽略她被剖开又被缝上的身体的话,看起来就像是谢拂池昨天初初看见她的模样。
晚禾笑起来,露出两排软糯的牙齿,“你不怕吗?”
谢拂池毫不意外地道:“为什么怕?”
晚禾道:“因为我已经死了。”
“是的。”谢拂池也笑,“所以你不是她。”
晚禾幽幽叹气,“你们果然不是凡人呢。”
“我们?”
晚禾又笑了,她眯起眼睛,“我将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人,刚刚也像你一样被我勾引来了,现在恐怕要死了。”
谢拂池道:“所以你也要送我去死?”
“不错。”
错字刚刚落音,晚禾手里一扬,一道刺目金光差点刺瞎谢拂池的眼睛,照的屋内一片亮堂。
谢拂池定睛一看,原来是ᴊsɢ一面巨大的镜子,边坠以拇指大小的青铜牡丹浮雕,足有半人高,只是上面不是上面水晶琉璃磨成的镜面,而是一道流光溢彩的结界。
“虚华镜?”谢拂池眼前一亮,她是以剑入道,但也精于练器,各种上古神器都有所耳闻,虚华镜也不例外。
传闻虚华镜乃上古神器,可斩妖除魔,更有传说其中更有一方神秘天地,若以恶法引之,则可窥见自己的心魔,万余年来,很少有人能从中走出来。
“识货。”
晚禾眉眼里都是阴毒的笑意,手指飞快结出一个伽印,“天地无极,晦明变化——开!”
手指结印,灵光渗入,一瞬间,亮如白昼。
下一刻——
“砰!”
晚禾的头颅从身体上缓缓掉落,血溅三尺中,杏眼里带着惊恐与不可置信。
谢拂池掌中燃起青色火焰,“你要的根本不是什么心脏,而是那些人的魂魄!说,你把那些人的魂都放到哪里去了!”雾气被业火烤的刺耳尖叫,阴森凄厉,“你——你怎么发现的!”“那些人除了心脏,连魂魄也一并消失了,而晚禾魂魄还在体内,我就猜到你要来。”...
虚华镜没有主人灵力的注入,也渐渐拢了光华,重新变成了一团光。
谢拂池欺身而上,一把捏住从尸体上溢出的青灰雾气,冷冷注视着,“是件好东西,不过很可惜,我下午解剖尸体的时候,顺手放了点小东西进去。”
谢拂池掌中燃起青色火焰,“你要的根本不是什么心脏,而是那些人的魂魄!说,你把那些人的魂都放到哪里去了!”
雾气被业火烤的刺耳尖叫,阴森凄厉,“你——你怎么发现的!”
“那些人除了心脏,连魂魄也一并消失了,而晚禾魂魄还在体内,我就猜到你要来。”
心脏已经被取走,看样子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了,可偏偏谢拂池下午又仔仔细细看了那十七具尸体,发觉他们腐败的速度实在太快了。
一般人灵魂离世,在七七四十九之内并不会彻底离开躯体,其中更有亲人祝祷,再加上这种天气,是不会腐烂成那样的。
除非他的魂魄已经不在了。
而晚禾的魂魄还在,谢拂池为她收敛尸骨的时候,发觉她虽已死,但魂魄仍处于一种沉睡状态附着在躯体里。
拿走心脏是想误导别人是妖物作祟,毕竟只有妖怪和魔族才需要凡人的脏器修炼,而鬼魂只能吸食无形之物,所以想吸食生魂才是真的。
然而晚禾心中想回家的执念太深,如果不完成她这个执念,魂魄就无法被剥离,这也是为什么黑雾会驱使晚禾这具行尸走肉回去的原因。
只是没想到谢拂池他们会把尸体搬回城主府,令黑雾不得不夜闯城主府。
黑雾悚然,“原来如此,你想怎么样?”
谢拂池道:“不想如何,弄死你,回天界复命。”
业火噌地烈了许多,黑雾一边挣扎一边求饶,“你……你不想救你那同伴了吗?”
谢拂池漫不经心道:“他跟我竞争司首,死了活了,跟我有什么关系?”
说着,掌心火焰一燃,只听得那黑雾嘶嘶喊痛,“好毒辣的女仙,不过——”
雾气渐渐蜷缩成拇指大小,眼见就要焚烧殆尽,满堂忽起阴风阵阵,雾中探出一张青脸,满口獠牙冒着寒光。
“你可杀不了我。”
鬼脸猛地她扑来,腥臭的长舌舔过她的脸颊。
好恶心。谢拂池下意识退后一步,就这一瞬间,青鬼已闪向堂外,速度极快。
谢拂池只能喊道:“再不出手,我们就要功亏一篑了!”
堂外人影一闪,若急若徐,只见衣袍轻动间,一道莹蓝光华袭向青色厉鬼,将它牢牢困住。
谢拂池出来时,那青鬼正在时嬴掌中,半点也动弹不得,显然是被极为强大的力量震慑住了。
她“啧”了一声,“这玩意这么丑,浑身血气也重,实力倒是不错,再吞吃生魂下去怕是要成一方小鬼王了。”
这下青鬼倒也看清时嬴的脸了,不由大为震惊,“你怎么可能出来?”
谢拂池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,“你这恶鬼太没眼力见了,这位大人这一身修为,我岂会折在你手里?”
笑话了不是,帝君大人需要她操心生死吗?
时嬴亦平静道:“那只是草木化身的傀儡。”
青鬼颓然,被人识破了半句话也不愿意讲了,只由着谢拂池默念咒语,结了一个业火囚笼将它要放入其中。
时嬴忽道:“谢司主一介剑修,竟会业火之术。”
没想到他对这种小事还这么感兴趣。谢拂池道:“业火是凤族的手段,我怎么会?只是同凤族帝君交情好些,跟她借了一点血用用。”
她想了想,“帝君,我将晚禾的身体损坏了,劳烦帝君帮我恢复一下。”
这等复原之术,修为越深越好。
这种事其实与时嬴无关,他对青鬼是否是那少年的残魂更感兴趣,但眼角余光瞥她一眼,还是转身进了停尸间。
这恶鬼虽恶,对他们而言,倒也不放在心上,只是不想那本平静的鬼忽然颤动起来,一双青火鬼眼直勾勾看着谢拂池,“你姓谢?”
谢拂池疑惑,“怎么?你也曾是这城里人?也受过我恩惠?”
“谢拂池!我早该认出你是谢拂池!我怎么会忘了你谢拂池呢!”
青鬼尖叫一声,陡然剧烈挣扎起来,其声之厉,震的整座府衙都晃了晃。
这里离秋洛水的住所也不远,有此动静,秋洛水很快提剑赶来了,只是还醉的厉害,遥遥瞧着谢拂池手中一簇青火。
她便跌跌撞撞地走过来,“怎么了?”
谢拂池本不欲让她瞧见,但偏偏此时青鬼忽然安静下来,莹莹一团犹如青珠。秋洛水似被蛊惑了一样,在谢拂池都不防的情况下摸了一下,“这是什么——”
只那一瞬间,青鬼顺着她的手指攀了出来,秋洛水眼中迸发出青幽鬼色,桀桀一笑,迅速飞奔向城主府外。
“糟了,她被附身了。”
谢拂池大惊,赶紧追过去。她想不到那鬼竟突然拼着全身修为也要从囚笼里挣脱,一下子就附身了秋洛水。
时嬴自然也听到动静,放下晚禾的身体追出去。
秋洛水跑的极快,在又极为熟悉地形,在城中竟是丝毫不比他们慢,竟一路追到了河边。
河水涛涛,秋洛水猛然止步,一双阴森森的眼狠狠盯着他们。
谢拂池抽出剑来,“还想跑?”
“跑?”被青鬼附身的秋洛水冷笑了一下,配上那张温厚的脸,说不出的怪异,“谢拂池,该跑的人是你!”
她从掌中翻出虚华镜,咬破指尖飞快在上面划了一个咒,还没写完,一道灵光将灵镜甩入河中。
秋洛水又抬起森森鬼眼看了一眼赶来的时嬴,正是他阻止了献祭,唇角勾出诡异弧度,竟转身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河水里。
“噗通。”
谢拂池呆了半晌,忽而道了一声“糟糕”,一把跳了下去。
时嬴始料未及,下意识抬手,竟只抓住她一角衣衫。谢拂池跳进去以后,河水寂了一瞬,忽然射出一道耀眼的血光。
青鬼刺耳的声音萦绕在河面上,“以吾之魂,祭尔之灵,虚华恶境,十方幽冥,开!”
血光大震,整条河都似被血浸染了一样。
此为献祭之术,强行开启虚华恶镜。
谢拂池自然是为了秋洛水跳进去的,只是她也不曾想到,那恶鬼听到她的名字,竟拼着魂飞魄散也要让她一起陪葬。
月色下,河畔边,时嬴定定望着那一方血水。
而听闻此处曾是一位魔族少年的葬身之地,此少年生前不过一介凡人,然而入魔后暴戾凶狠,恐是与那魔气有关。
噬心禁术,起死回生,乃是魔族的不传之秘,恐那少年残魂尚在人间,吸取了九渊魔气中的力量,要借机重返人间。
只是为何会突然对谢拂池发难?
其实谢拂池如何是与他无关的,他不是为此事而来的,自然也不在意一个朝尘司主。
但在血光渐拢的时候,少年帝君纵身跃了下去。
河面恢复了平静,风过波光粼粼。
她在星罚阵里徘徊了不知多久,自然也不知道时嬴来了多久,只是看样子,不比她迟太多。时嬴瞥了一眼月亮,神色有些警觉。谢拂池也看向月亮,与刚刚不同,这轮月并不圆满,它是残缺的。而且正在慢慢变的圆润。...
谢拂池跳进去以后,只觉身体慢慢轻盈,浑身没有了一丝重量,轻飘飘地随风而动。
最后慢慢踩在一处柔软。
眼前一片刺眼白光也渐渐收拢,最终变成眼前的景色。
竟是一方无垠的雪原,入目苍茫,明月至雪与鸦青色的天尽头升起,几粒星子散落其边,静静照耀这一片辽阔。
这就是虚华镜吗?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。
谢拂池沿着雪地慢慢走着,浑身倒也不冷,只是这地方十分宽阔,且奇妙的是,空气中没有一丝灵气,一旦消耗了灵力,就再也不能恢复。
也不知走了多久,月还是那一轮月,雪原还是无穷无尽。
谢拂池才觉出了一丝不对劲,回首看,明明没有下雪,她走过的地方却没有脚印。
茫茫天野,唯有她一人,一缕虚无不由自主地袭来,身体也随之感受到了一阵寒冷。
谢拂池心中一凛,原来此境与她的心境息息相关,但凡有丝毫软弱,就会跟凡人一般感受到冷暖饥寒。
再走也走不出去,谢拂池索性席地而坐,认真端详虚华恶境。雪原,星空,明月ᴊsɢ。
只是想了一会,谢拂池就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,明月之畔,星辰竟并不因月华而黯淡,相反,明亮无比。
她拔出头上发簪,在雪地上画出星辰的布局。说实话,她阵法学的还不错,但也是很多年前学的了,飞升后她天天写命书,批文书,连妖怪都没时间杀,何况这些东西了。
不过她还是认出了这个阵法,星罚阵。此阵被困者,会一直困于方寸之间,也就是说,她走了半天,其实只是一直在原地打转。
只是认出此阵后她又不免有些踌躇,这个阵乃是青阳宗用来困妖的手段,怎么会出现在这?
知道了阵法就好破的多,谢拂池咬破指尖,用血在地上画出破阵之咒,注入灵力后,周围空间缓缓一荡。
谢拂池一眨眼,发觉自己还在雪地里,只不过周围多了雪山,脚下也有了一串脚印,不知是何人的。
谢拂池沿着足迹走,过了一片雪丘,竟发觉了一片红云林。她走近一看,才不是什么云,而是微小的胭脂色小虫,簇成一团团的花。
这种火虫颜色瑰丽,谢拂池不禁靠近了看,林中却传来熟悉的嗓音,“别碰。”
谢拂池闻言立刻远了些,但也还是迟了一步,那小虫猝然飞起一团,朝她面门扑来。
她手指一动,灵力卷起寒风将小虫抖落一边。
谢拂池一抬眼,但见雪与红之间,一袭白衣走来,风动长衣,他走的并不慢,似乎是怕谢拂池手欠碰了那些火虫。
纵是快步而来,也从容自若,待他站定,谢拂池才没忍住惊讶,“帝君,你被谁推下来了?”
时嬴又有种想皱眉的感觉,若非虚华镜无法靠外力打开,他也不会跳下来。
不过他却没有答她这个问题,只是道:“别碰这花,此为雪火虫,仙人之体触之也会奇痒难忍。”
谢拂池心中微动,“帝君来了多久?”
她在星罚阵里徘徊了不知多久,自然也不知道时嬴来了多久,只是看样子,不比她迟太多。
时嬴瞥了一眼月亮,神色有些警觉。谢拂池也看向月亮,与刚刚不同,这轮月并不圆满,它是残缺的。
而且正在慢慢变的圆润。
时嬴道:“跟我来。”
于是谢拂池跟着他来了一处山洞,里面干燥无雪,甚至有一盏长明灯,团团不明的火光明灭不清。
谢拂池一进去就察觉出了不对劲,空气中有隐隐的阴气,下意识祭起一团业火,手背上忽地覆上一点温凉阻止了她,业火随之消泯。
时嬴定定看着她,“你能用灵力?”
帝君的手像块凉玉一样覆在她手背上,她下意识地要低头,不过时嬴很快移开了。
谢拂池讶道:“为何不能?”
时嬴略一沉吟,指着空中的光团,“谢司主,你仔细看。”
谢拂池定了心神,发觉那些阴气来自一团团火光,而那些火光,分明是一个个凡人的魂魄。
“这是——”
面对她的疑惑,时嬴微微颔首,“正是那些少年的魂魄。”
原来被青鬼藏在此处。
谢拂池伸手一触,发觉那些魂魄已经被炼化过,吸收了不少魂力,大多虚弱不堪,又吸收了虚华镜里万年的污浊之气,浑身沾满了孽债与恶念。
她数了数,一共七团魂火。
“剩下的呢?”
时嬴答:“藏在刚刚的雪火虫花里,尚未寻到。”
此虚华恶境,自从他进来后,境界便不断被压缩,连灵力都施展不开,只能一株一株地找过去。
啧,好麻烦。
洞外忽地骤然降了许多温度,谢拂池被寒意刺到,看向外面,雪在片刻间已经下的更快更急了。
时嬴似乎感应到什么,问:“谢司主,你在想什么?”
谢拂池定了定神,“我想了什么很重要吗?”
“很重要。”
谢拂池茫然,十分不解其意。只听时嬴又慢慢道:“你难道不知道,这是由你的心所幻化的世界吗?”
这下谢拂池可是真惊讶极了。
她表示不信,“我以剑入仙道,心里就算没有山河大川,没有个七八个院落的江南宅子,起码有剑池吧?”
谢拂池指着外面的一成不变的雪原和黑夜,振振有词,“这是什么东西?”
时嬴也认真地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,眸中亦是纷飞的雪,“可这确实是你的心境所化,虚华恶境除了心源者,没有人可以使用灵力。”
所谓恶境,就是将人困在自己内心深处最深的欲望里,一旦沉沦便万劫不复。
“你也不行?”
时嬴摇摇头,“你刚刚定然想了什么伤心往事,此间的雪才会如此。”
谢拂池仍是不信,直到时嬴让她尝试想些开心的事,她便想起了和晏画在银河边喝茶赌钱的日子。
雪慢慢变的小了。
时嬴低头看着她一脸震惊的神情,说道:“我也从未想过谢司主的仙心中,是这样一片荒芜。”
这真的很令人好奇,一个沉迷人间的上仙,她的心府之间,没有人间的春色与美酒,也没有剑意与血光,只有雪与夜,漫天的素雪,无尽的长夜。
她到底经历过什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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